看到元波小時候的照片，誰也不會想到扎著兩個小辮，有一雙烏溜溜大眼睛的小女孩，竟跟眼前這個小男孩是同一人。眾人不禁笑出了聲，元波立即將頭扎進姐姐麗麗的懷里。這一扭捏，倒還真挺像個小女孩的。根據當地的風俗，媽媽從小就給元波扎著小辮，直到五六歲才給他剪掉了頭發，還他男兒身。

照片中的元波唇部有著很大的缺口，現在的他那里有兩道疤。他媽媽說，跟很多唇腭裂患兒一樣，元波遭到了別人的嘲笑和欺負。沒做手術前，別人看到他，都會嚇得捂嘴，現在外觀上沒有什么問題的他已經上一年級了，但在學校還會因為說話不明而被同學笑話，有同學用筆把他的衣服都畫臟了，也有人用掃把掃他的褲子。元波媽媽想起孩子被欺負就難受，忍不住哽咽起來。這時元波從姐姐懷里把臉露出來，偷偷瞄著媽媽，姐姐埋頭看著懷里的弟弟，把他摟得更緊了。

兩只小貓圍著暖烘烘的鐵爐邊沿躺下，不時懶洋洋地“喵嗚”，似乎在尋找存在感。元波媽媽記得元波曾跟自己說，以后要賺“天多的錢”給媽媽花。雖然很孩子氣，但元波媽媽還是很高興。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，一臉沮喪樣。原來元波剛出生時，她看到他那個樣子，就不想要他了，但孩子他爸還是把他撿了回來。現在想來媽媽很是后悔。也許是一時糊涂，也許是生活窘境所迫，媽媽才有了那么狠心的想法，但媽媽內心對兒子的愛其實一分都沒有少過。當元波還在襁褓中的時候，因為唇腭裂情況嚴重，他一點奶水都吃不進，多少個日夜，元波媽媽就那樣一勺一勺給孩子喂奶粉，喂稀水。孩子去年做手術的時候，也因為情況比其他患兒嚴重，手術時間長達5個多小時，她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著，左顧右盼，就是不見兒子出來，坐立難安。陪著她的計生協干部看不下去，一勁兒勸她不要著急。手術門終于打開了，終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兒子了，可那一刻她竟一句話都說不出，只是淚水在眼眶里打轉。

元波媽媽其實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女人。元波爸爸為了兩個孩子讀書，北上到蘭州打工了，最近還在工地上被鋼絲傷著了腿。天冷了，那邊已開始下雪，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家了。平時，爸爸不在家的時候，媽媽只能一個人擔下所有的農活和家務活，一有空還會到附近人家，幫人扛灰砌磚掙些小錢。只是日子仍過得緊巴巴的，她就尋思著讓上初三的女兒麗麗，讀完這一年就別繼續讀了，到超市打點兒工掙錢補貼家用。不過這是不得已的打算，媽媽說如果女兒想讀，還是會供她讀下去。坐在一邊的麗麗應和了一聲：“想。”姐姐希望以后能當語文老師，而弟弟則想當“班主任老師”。

我們說話間，元波身子一個扭轉，從姐姐的懷里正好轉到了媽媽懷里，頭靠在媽媽肩膀上，面向著姐姐，依舊扭捏著。只是伸出手非要和姐姐的手握在一起。我們這才順著他的目光，看到姐姐的右手食指少了一節。姐姐說手指是以前幫媽媽打豬草時，被碎草機切掉的。我們聽著都覺得痛，可姐姐說不痛，臉上一絲埋怨和委屈的表情都沒有，只是握住弟弟伸過來的手，心疼地望著他。一切都在不言中。